行政复议决定书

〔2020〕苏卫行复第3号

申请人：钱XX，女，余略。

委托代理人：王X，北京XX律师事务所律师。

委托代理人：陆XX，男，余略。

被申请人：XX市卫生健康委员会，住所地：略。

法定代表人：谭XX，XX市卫生健康委员会主任。

申请人不服被申请人2019年12月3日作出的行政处罚决定，向本委申请行政复议。本委于2020年1月3日收到行政复议申请并于2020年1月6日依法受理，现已审理终结。

申请人请求：1.撤销被申请人作出的《行政处罚决定书》；2.变更或责令限期重新作出处理决定。

申请人称：2017年3月6日上午，患者李XX来到XX诊所，恳求申请人为其“终止妊娠”，申请人迫于熟人情面，又自恃本身专业就是妇产科，遂答应为其终止妊娠。当日下午，申请人为患者行人工流产术，手术顺利，麻醉效果满意。术毕后5分钟“患者突然出现嗜睡、口唇紫绀、不在说话”，申请人立即实施急救，并呼叫120求助，急救后患者病情好转，可以说话，脉搏平稳。后患者突然出现“烦躁、呕吐、紫绀、胸闷、突发心脏骤停”，申请人立即实施急救，急救过程中，120急救中心医务人员来到，遂即接管正在施行心脏复苏术的患者，并将患者抬上救护车送往XX医院救治，但途中存在静脉输液通道缺失、吸氧间断、急救设施缺失等缺陷。患者经抢救最终无效死亡。

申请人认为：

一、被申请人作出的行政处罚决定，所依据的主要事实不清、证据不足。理由：1.申请人确实存在违反卫生行政规章制度的错误，缺乏“母婴保健技术考核合格证书”，但申请人自身是妇产科主治医师，正因对自身技术专长过于自信，而忽视了遵守规章制度的必要性，对后果的产生系过失而非故意。2.患者的死亡是综合因素所致，追究行为人的责任，首先要确定造成患者死亡的各因素所占比例，在抢救措施不力因素中，参与的各环节的主体所占的责任比例。对此，被申请人应当查明而未查明。3. 被申请人认定申请人情节严重，无确当的事实及证据。

二、被申请人作出的行政处罚决定，明显不当。理由：1. 被申请人引用XX司法鉴定所出具的《司法鉴定意见书》的内容时，将“医方”及“XX诊所”篡改为“你（单位）”，使申请人成为唯一的责任人，即将造成“严重后果”的诸多责任主体归结为申请人一人，并给予吊销医师执业证书的行政处罚，明显不当。2. 申请人的行为不构成情节严重。患者“人工流产综合征”的发生的根本原因在于患者的特异体质，在于患者的自身因素，人流手术仅为诱因而非直接原因；抢救措施不到位，非申请人一人之因，苏州市急救中心接诊抢救患者后存在失误。3. 对申请人行政处罚有违合理原则。被申请人作出的行政处罚决定，与申请人行为的情节不具备相当性、适当性，同时因申请人行为不构成情节严重而缺乏必要性。4. 申请人在患者突发意外后的行为，在对其给予行政处罚时可予以考虑。

三、本案不应再给予申请人的行为以行政处罚。根据《行政处罚法》第二十九条第一款“违法行为在二年内未被发现的，不再给予行政处罚。法律另有规定的除外”之规定，及该条第二款“前款规定的期限，从违法行为发生之日起计算；违法行为有连续或者继续状态的，从行为终了之日起计算”之期限计算方法的规定，本案已过追究时效。

综上申请人认为，本案行政处罚决定所依据的主要事实不清、证据不足；有违行政法的合理原则，明显不当；本案已过追究时效。申请人的请求有事实和法律根据，复议请求成立。

申请人提供的主要证据材料有：1.《行政处罚决定书》；2.《司法鉴定书》；3.《民事判决书》；4.申请人相关资格证书4份；5.银行转账客户回执。以上证据材料均为复印件。

被申请人答复称：XX区卫生和计划生育局行政执法人员于2017 年3月6日前往XX诊所进行调查取证，确定了2017 年3月6日申请人为李XX施行计划生育手术，李XX于当日死亡的事实。2019年7月17日，被申请人收到江苏省XX市XX区人民法院《司法建议书》，建议依法对申请人的违法、违规行为予以处罚。

经被申请人立案查实，当事人钱XX于2017年3 月6日在XX诊所为李XX施行计划生育手术，李XX于当日死亡。钱XX医生在该手术中违反卫生行政规章制度或技术操作规范，造成严重后果，认定当事人钱XX存在以下违法事实：1.违反卫生行政规章制度。申请人未取得有效的《母婴保健技术考核合格证书》为患者李XX施行计划生育手术，违反了《江苏省母婴保健专项技术服务许可及人员资格管理办法（试行）》第十一条第一款的规定。2.违反技术操作规范。XX司法鉴定所《司法鉴定意见书》显示：申请人的操作存在人流前准备不充分、术前谈话告知缺失、抢救措施不到位的情形；申请人的诊疗行为存在过错，该过错与李秀秀的死亡后果存在因果关系，原因力大小为主要因素。

申请人的上述行为属于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执业医师法》第三十七条第（一）项所列之违法行为，依据该条规定，结合申请人在明知该诊所无资质开展妇科手术，未取得母婴保健技术服务许可，以及本人《母婴保健技术考核合格证书》已超过有效期限的情况下，仍然擅自开展计划生育手术，主观上属故意，构成情节严重。

本案立案后，申请人依法调查，2019年9月16日，向申请人送达了《行政处罚事先告知书》，10月21日举行公开听证， 12月3日作出《行政处罚决定书》，决定给予其吊销医师执业证书的行政处罚并依法送达，执法程序符合规定。

综上被申请人认为，其对申请人作出的行政处罚决定事实认定清楚，法律适用正确，适用量罚得当，被申请人依法履行职责，恳请维持被申请人作出的行政处罚决定。

被申请人提供的主要证据有：1. 《行政处罚决定书》；2.立案报告、案件受理记录；3.询问笔录（XX市公安局XX分局XX派出所2017年3月6日制作）2份；4.案件调查终结报告；5.行政处罚审批表；6.听证申请复印件、陈述书、陈述申辩书；7.听证代理意见2份；8.《听证通知书》2份、《听证公告》2份；9.《听证意见书》2份；10.听证笔录；11.延期听证申请书；12.听证授权委托材料；13.《行政处罚告知书》；14.急救记录3页；15.《门诊病历》3页；16.申请人所持有的《医师资格证书》、《医师执业证书》、《中级职称证书》、《母婴保健技术服务考核合格证书》；17.《医疗损害鉴定听证会专家意见》；18.XX大学司法鉴定中心出具的《司法鉴定意见书》；19.现场笔录、《卫生监督意见书》、询问笔录（XX区卫生和计划生育局制作）；20.XX司法鉴定所出具的《函》、《司法鉴定意见书》；21.《司法建议书》；22.《民事判决书》；23.EMS信函收件查询截图1页、客户联截图1页；24.通报函；25.《行政处罚决定书》；26.《关于注销钱XX医师执业证书的回复函》；27.合法性审查意见表；28.案件集体讨论记录。以上证据1-22、24-28为复印件。

经审查查明：2017年3月6日，申请人在XX诊所为患者李XX施行计划生育（人工终止妊娠）手术，患者于当日死亡。施行手术时，申请人具备执业医师资格，持有《医师执业证书》（执业地点：XX诊所），持有《母婴保健技术考核合格证书》（发证时间2010年12月12日）。

XX市XX区卫生和计划生育局曾于2017年3月7日对申请人进行询问，制作了询问笔录。在询问中，申请人承认：XX诊所和其本人不具备开展妇科手术资质。被申请人于2017年12月20日，对XX诊所作出“警告、没收违法所得2280元、罚款18300元、吊销《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》”的行政处罚，并责令立即改正，未对申请人作出行政处罚。

2019年7月17日，XX市XX区人民法院向被申请人发《司法建议书》，建议被申请人依法XX诊所及申请人的违法违规行为予以处罚。被申请人于2019年7月23日对申请人涉嫌严重违反相关行政规章制度的行为进行立案。立案后，被申请人开展了调查，经合法性审查、委主任会议审议、向申请人送达《行政处罚事先告知书》、公开听证等程序，于2019年12月3日依据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执业医师法》第三十七条第一款第（一）项作出吊销医师执业证书的行政处罚决定。《行政处罚决定书》中认定：1.申请人的《母婴保健技术考核合格证书》超过《江苏省母婴保健专项技术服务许可及人员资格管理办法（试行）》规定的3年有效期，属未取得有效的《母婴保健技术考核合格证书》，违反卫生行政规章制度；2.申请人在诊疗中违反技术操作规范，存在过错，过错与患者死亡存在因果关系。

本委认为：

根据《中华人民共和国行政处罚法》，行政机关作出行政处罚决定，应当查明事实，符合法定依据，并遵守法定程序。本案中，申请人未取得有效的《母婴保健技术合格证书》是被申请人作出行政处罚所认定的事实之一，作出该认定的理由为：申请人持有的《母婴保健技术考核合格证书》发证时间为2010年12月12日，至为患者施行计划生育手术（人工终止妊娠）时已超过《江苏省母婴保健专项技术服务许可及人员资格管理办法（试行）》第十一条规定的3年有效期。但《江苏省母婴保健专项技术服务许可及人员资格管理办法（试行）》已失效，不再适用，不能据此认定申请人未取得有效的《母婴保健技术考核合格证书》，违反卫生行政规章制度。

综上所述，被行政复议的行政处罚决定认定的事实不清。根据《中华人民共和国行政复议法》第二十八条第一款第（三）项、《中华人民共和国行政复议法实施条例》第四十五条的规定，本委决定：

撤销被申请人作出的《行政处罚决定书》，责令被申请人90日内重新作出处理决定。

如对本决定不服，可以自接到本决定书之日起15日内，依法向人民法院提起行政诉讼。

2020年3月1日